梦幻旅游者第165章 朱墙内的祭品一一贾元春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光一如它二十年来俯视的那个女子——贾元春。
十五岁入宫为女史豆蔻年华便锁进了这重重宫阙。
她生于正月初一名中带“元”自小便知自己是贾府沉甸甸的指望。
入宫那日贾府门前车马喧嚣人人脸上有光无人细想那朱红大门后一个少女将独自吞咽多少无声的苦涩。
深宫岁月元春如履薄冰静默如石。
直到太上皇驾崩新帝登基权力的天秤微妙倾斜。
新皇根基未稳既要提防太上皇的旧部又需笼络开国勋贵之后。
贾府与北静王府过从甚密早已落入帝王眼中。
一道册封贤德妃的旨意成了皇帝精妙的一步棋——明为浩荡皇恩暗是冰冷的制衡。
贵妃的冠冕沉重异常。
贾府门前挂起了三丈高的红灯笼喜气直冲云霄。
王夫人捧着圣旨喜极而泣贾政在祠堂重重叩首。
而深宫里的元春对着御膳房送来的、早已凉透的珍馐只觉齿冷。
皇帝的面一月难见两回宫人趋炎附势眼神比寒冬更冷。
这贵妃之位竟似黄金打造的囚笼每一次呼吸都需思量。
省亲是唯一的光亮亦是更深的绝望。
大观园富丽堂皇恍若仙境耗尽了贾府的气力与宫中的赏赐。
元春扶着贾母的手泪落如珠:“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 一语道尽半生辛酸那苦楚足以淹没半个紫禁城。
她看得分明家族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下已是摇摇欲坠的危楼。
贾赦、贾珍的奢靡无度北静王府流水般送来的“情谊”都成了催命的符咒。
她在宫中忧心如焚唇边燎泡灼痛家中却依旧醉生梦死。
天意难违祸事已至门楣。
转机与死局竟同时系于她腹中悄然萌发的生命。
龙裔本是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护身符于元春却成了最凶险的催命符。
皇帝磨刀霍霍剑指贾府与北静王一党老太妃的薨逝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此刻元春有孕在帝王眼中非但不是祥瑞反成了贾家妄图借龙种翻盘的险恶图谋!一个流着贾家血脉、可能被北静王势力裹挟的皇子?这念头足以让龙椅上的男人夜不能寐。
“娘娘这胎啊是福也是祸。
” 老嬷嬷的低语透着洞悉世事的悲凉。
皇帝的耐心耗尽了。
当贾府库房中搜出北静王“馈赠”的僭越之物——那刺目的龙袍与玉玺——罪名便如山岳般压下。
帝王心术冷酷如铁。
一颗注定会带来麻烦的棋子连同那尚未成形、却已流着“逆臣”血脉的骨肉都必须彻底清除。
赐死的旨意在榴花似火、灼灼其华的时节传来。
那“榴花开处照宫闱”的判词此刻成了绝妙的讽刺——花开得再艳终究结不出果实。
宫闱深深鸩酒或白绫已无人深究。
只道是“急症暴毙”抹去了一切痕迹。
咽气前元春拼尽最后气力给那烈火烹油中的家族留下泣血箴言:“须要退步抽身早!” 可惜贾府的男人们至死也未能参透这以命换来的警醒。
她的死与史书上那些被权力碾碎的薄命红颜并无二致。
北静王见势不妙转身便向皇帝献上了最彻底的“忠诚”将贾家推入深渊踩着她的尸骨稳住了自己的富贵。
后人常将她与远嫁海疆、意外得生的探春相比。
贾母当年为探春择婿时那句“姑娘家嫁得远些说不定是福分”竟一语成谶。
而金尊玉贵养在贾母膝下的元春用一生殉了家族的“荣耀”最终只落得史书角落里一行冰冷的“贾妃薨”和一尸两命的无尽凄凉。
红学研讨会上白须老者们仍在争论:是宫闱倾轧的牺牲品?是朝堂博弈的祭旗?抑或卷入了更隐秘的夺嫡漩涡?故宫尘封的档案里雍正年间某位“贾嫔”“急症暴毙”的记录日期微妙地重合引得无数探秘者心痒难耐。
新编的《红楼梦》剧本流出几页据说有元春在冷寂宫室中摩挲着为未出世孩儿缝制的虎头鞋的镜头。
真耶?假耶?不过是后人添上的几笔唏嘘。
戏台上的悲欢离合终究难及她生前的万分之一孤寂与绝望。
她的一生从踏入宫门那刻起便如提线木偶。
家族的线皇权的线交织缠绕勒进骨肉。
纵使死后故事被传唱、演绎那朱墙之内、榴花之下的彻骨寒凉又有几人能真正懂得?终究是应了那句老话:天家富贵最是杀人场;朱门绣户步步是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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