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第35章 把盏相辞东行去五
韩冈一行抵达东门时王韶和吴衍还没到却见到了另外一拨送行的队伍正是刘仲武。
这位得了向宝青眼的年轻军官被一群人簇拥着依依而别。
向宝没有出来送行但他还是派了一个亲信。
两拨人马都挤在城门内外靠得很近但互相之间连个招呼都不打完全视而不见。
“要不要跟他一路走?互相也好说个话。
”王厚开着玩笑声音大了点刘仲武好像听到了头动了一下又立刻转了回去。
韩冈洒然笑着:“我是无所谓但他怕是不干。
不闻向钤辖气量有多大跟我走在一起回来后刘仲武有的是小鞋穿。
你看果然先走了!” 刘仲武走得貌似急了点仿佛在逃跑送他出行的大队朋友中有十几个跟着他一起上路他们都是跟刘仲武关系特别好的亲友按习俗都是送个五六里七八里九十里才会回转。
而韩冈这边王厚也在十里铺那儿准备好了酒席。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古时交通不便一别之后再见便难知时日。
但这对韩冈并不适用现在在场的都是年轻人春秋正盛而且韩冈只是去京城打个转很快就要回来。
也没有十里相送的惆怅而是预祝韩冈一路顺风的欢快。
一片喝道声从城中远远的传到了城门口韩冈一众循声望去只见旗牌之后王韶与吴衍并辔同行正往城门这里过来而行在他们身边的竟然是秦凤路走马承受刘希奭。
‘想不到他也来了!’ …………………… 秦凤经略使的书桌已经被一幅八尺长、四尺宽的熟宣所占满。
用明矾蜡过的上等宣造衬在幽沉黯哑的漆工桌面上。
纸面中的楼台亭阁、花石人物为工笔素描各个鲜明无比惟妙惟肖。
李师中一身青布道服发髻上只插了根木簪单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乡儒。
他站在桌前手执兔毫笔盯着画面聚精会神。
书房中的火炭烧得并不旺但李师中的额头上却细细密密的尽是汗水。
一旁磨墨添水的书童屏声静气墨块研磨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一幅《菊酒忘归图》李师中从动笔开始到如今已经超过了三个月。
一遍稿二遍描刚开始的一个月虽然事忙却很快的画完了大半。
但自从……自从……好吧李师中承认自从韩冈这个名字传入耳中乱七八糟的事便一桩接着一桩。
在自己还没有觉察到的时候本已经被他打压了近一年的王韶竟然在收了韩冈为门生之后转守为攻不但连络起张守约和吴衍甚至还在年节前直奔古渭自己哪有心情再画下去…… 不需通报姚飞径直走进李师中的书房先横了磨墨的书童一眼示意他离开而后低声向秦凤经略禀报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亲信门客的声音入耳李师中低头仍看着画卷头也没有抬上一下。
片刻之后方将画笔饱蘸了浓墨在画卷上添了几笔寥寥数笔又是一名憨态可掬的醉客跃然纸上。
放下手中兔毫他才回头笑道:“韩冈今天上路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不说这个了翔卿你来看看这画还有哪里须改的?” 姚飞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李师中认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他早已看出来对那位才二十出头的士子秦凤经略暗地里实则颇为忌惮。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韩冈进京的这一天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
看来自己是要坏了李经略的好心情了:“禀侍制还不是逼着官家把种谔贬到了随州待了两年连传递密旨的高遵裕也被踢到了乾州做都监最近才迁到西京去。
” 真要斗起来李师中半点不惧刘希奭。
刘希奭背后的皇帝虽是天下至尊但也并不是不可违逆只要分出个是非对错皇帝也不能随意而行“朝中有君子在有诤臣在即便天子也做不得快意事何况区区一个走马承受!” “相公!还请慎言!”作为李师中的亲信幕宾姚飞其实很头疼他所辅佐的秦凤经略安抚使的一张嘴。
许多话心里明白就行了说出来作甚?!不过若不是李师中心情激荡也不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话来。
李师中长于政事兼通兵事历任地方都能留下不错的成绩。
姚飞几十年来辅佐过多名高官大小官员见过成百上千这么多人中李师中的手腕算是一等一的绝对是能力出众的官员。
只是李师中十五岁便敢上书议论朝政入仕后从没歇过他的一张嘴。
在天子驾前在宰辅面前自吹自擂的情况多不胜数。
李师中在朝野中留下的印象就是个好放大言的能臣。
姚飞每每为李师中叹息就因为他爱乱说话经常与当朝宰臣相龃龉往往因为言辞而被黜落。
若非如此资历足够功绩足够年纪也到了的李师中怎么会始终与宰执无缘?他升到侍从已经快二十年了经略使也做过了几任就差最后一步始终跨不过去! “就怕韩冈去见了王大参有他为王韶奔走连络不知会在秦州搅起多大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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