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合同工第109章 罪与罚

枉死城别院的寂静并非真正的空无。

它像一块厚重的、吸饱了墨水的海绵沉沉地压在林曦（林寒）的心头。

外在的伤痛在丹药与时间的抚慰下渐渐平复魂体趋于稳定甚至因祸得福对星钥之力与“奇点”的融合有了更深的感悟。

然而一种更深的、源自精神深处的煎熬却如同地下涌动的暗流随着身体的康复愈发汹涌地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

此刻的林曦便是他自己的审判官、辩护律师和行刑者。

庭院中的槐树、石桌、粗茶乃至星萤温柔的侧影和豆子无忧无虑的笑声都成了这场无声审判的背景时刻映照着他内心的混乱与挣扎。

第一个拷问：选择的代价。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复盘星穹古道上的那一刻。

若他当时没有选择留下没有近乎自毁般地试图阻挡魔神而是遵循本能带着星萤和豆子头也不回地冲进聊斋界入口结果会如何？葛仙翁、崔判官、胡缨那些奋不顾身的奇人异士是否会全部陨落？魔神大军是否会提前涌入造成不可挽回的浩劫？他的“英勇”之举拯救了许多生命但这是否也意味着他将那些本可能由他人（甚至是整个世界）承担的“罚”背负到了自己身上？这份沉重的道德债务他偿还得起吗？还是说他的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僭越一种对命运进程的粗暴干涉反而会引发更可怕的连锁反应？山姥、寒寂城主、烬灭长老那晦涩的警告如同幽灵般在他耳边回响。

第二个拷问：力量的本质。

他怀中的“奇点”与三枚星钥是希望之火也是毁灭之源。

地府阎罗想利用它黑山老妖想抢夺它甚至连那恐怖的归墟魔神似乎也对它有所忌惮。

这力量不属于他却又与他紧密相连。

使用它每一次都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古道平台上“小谢”残魂的显现击退了魔神但也让“奇点”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这力量是否有自己的意志？它选择依附于他是偶然还是某种更高存在的安排？他动用这力量是在行使自由意志还是仅仅作为一个容器在执行某种冰冷的程序？拥有如此影响众生乃至世界命运的力量本身是否就是一种“罪”？一个平凡的魂魄凭什么掌握神明般的权柄？这份“不平等”本身就是对现有秩序的挑战是对其他生灵的“不公”。

第三个拷问：存在的意义。

如果他只是一个棋子一个工具那么他所有的痛苦、挣扎、抉择又有何意义？难道只是为了完成某个他无法理解的宏大叙事？如果他拥有自由意志那么在这诸神博弈、魔灾肆虐的舞台上他渺小的自我又能改变什么？归墟终将吞噬一切的意义何在？坚守、反抗、乃至牺牲如果最终结局都是虚无那么过程本身的价值又在哪里？他保护星萤和豆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延续生命还是仅仅出于一种生物本能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在宇宙尺度的寂灭面前是否可笑？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表面上依旧平静打坐、饮茶、教导豆子但星萤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常常在深夜惊醒冷汗涔涔（魂体模拟）梦中反复出现古道平台上惨烈的景象出现小谢消散的背影出现无数生灵在魔火中哀嚎的画面出现黑山老妖贪婪的目光甚至出现他自己手持星钥却导致世界崩坏的幻象。

“林大哥你……又做噩梦了？”星萤点亮魂灯担忧地看着他。

林曦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无事只是魂力运转有些滞涩。

”他无法向她倾诉内心的风暴那对她而言太过沉重。

他将自己的“罪”与“罚”紧紧锁在内心的密室里独自承受着那份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张力。

一天崔判官再次来访这次带来的消息更加严峻。

魔军虽然被暂时阻挡在星穹古道但它们似乎在积聚力量准备更猛烈的进攻。

更糟糕的是地府内部以楚江王为首的一派与一个自称来自“黯星界”的神秘使者接触频繁结盟的呼声越来越高。

秦广王极力反对认为黯星界与归墟乃一丘之貉但其内部压力巨大。

“林小友”崔判官神色凝重“局势危殆或许……真的需要你再次出手。

秦广王殿下希望待你伤势痊愈能尝试更深层次地沟通星晷古道若能直接引动其核心力量或可扭转战局。

当然此举风险极大……” 林曦沉默着。

他知道抉择的时刻又迫近了。

这一次不再是一时冲动的搏命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可能将无数人性命押上的赌注。

同意他可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也可能成为加速毁灭的“罪人”。

拒绝他或许能暂时保全自身和身边的人但眼睁睁看着聊斋界沦陷这份心灵上的“罚”他将背负永生。

“我需要时间考虑。

”林曦最终说道声音干涩。

崔判官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逼迫留下一句“事关苍生望小友慎决”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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