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决第239章 稍纵即逝

而他所处的这个鸟巢……陆昭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这哪里是鸟巢？ 这分明是一座建立在巨大冰川平台上的、由无数史前巨兽骸骨和粗如山梁的黑色枯木垒砌而成的……城池！ 不是广场！ 一个足以容纳数只小山般巨鸟栖息、奔跑、嬉戏的超级广场！ 巢穴的边缘高耸如同城墙其高度和广度完全遮蔽了陆昭之前所有的视线让他误以为外面是阴沉的天空。

此刻夕阳的光芒正是从这“城墙”的豁口和上方斜射而入如同舞台的聚光灯恰好将他笼罩其中也将这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广场”一角照亮。

骸骨如山枯木如林。

夕阳的金辉在巨大的、尚未被幼鸟踩踏到的冰面上流淌反射出梦幻般的光泽。

幼鸟们庞大的身影在光与影中追逐嬉闹投下如同远古巨兽图腾般的、不断变幻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原始、蛮荒而又无比壮丽的气息。

陆昭背靠着冰冷的巨骨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狼狈到了极点。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如同创世神话中才存在的景象——巨大如移动山丘的幼鸟们在铺满骸骨与金光的广场上追逐嬉戏远方是燃烧的冰川落日高处是如同神灵般俯瞰着一切的成年巨鸟。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彻底冲刷了他！ 这景象的宏大与蛮荒完全超出了他作为“人”的认知极限。

他不再是猎人不再是挣扎求生的修炼者甚至不再是“食物”……在这洪荒巨兽的巢穴前在天地熔炉般的落日余晖下他渺小得如同尘埃连绝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熔金的落日、无垠的冰川、骸骨堆砌的巨巢以及那些在金光中追逐着他这个“尘埃”的、如同神话生物般的巨鸟幼崽……构成了一幅永恒定格的、荒诞而又无比壮阔的画卷。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形容此刻感受的词都找不到。

所有的语言在这天地巨构与洪荒生灵面前都苍白得可笑。

“叽——！” 一声带着不满的尖锐鸣叫将他拉回现实。

一只幼鸟似乎觉得他“呆立”不动很无趣巨大的脚爪带着不耐烦又朝他扫了过来！ 陆昭猛地惊醒狼狈地再次翻滚躲开。

但这一次他眼中除了惊惧和疲惫还多了一丝……茫然。

在这压倒性的力量与庞然巨物构成的尺度面前他先前所有的精妙算计、殊死挣扎都瞬间褪色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徒劳得令人窒息。

活下去？ 在这群将他视作活体弹珠、肆意拨弄嬉戏的灰白色巨兽幼崽爪下？ 在这片连一个鸟巢都辽阔得如同独立世界的极寒绝域之中？ “啾啾！” 一声尖锐、急促明显不属于那威严的黑色巨鸟也迥异于周遭灰白幼鸟的鸣叫刺破了沉重的空气。

陆昭猛地抬头只觉一道迅疾的黑影裹挟着冷风几乎擦着他的头皮掠过！ 巨鸟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发出一声短促而蕴含警告的低鸣巨大的羽翼猛地一扇搅动起凛冽的气流毫不犹豫地抛下了陆昭和它的幼崽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紧追那道黑影而去！ 机会！ 巨大的惊愕瞬间被狂喜淹没。

它走了！ 巨鸟与那神秘黑影的追逐竟成了他唯一的生机！ 被遗弃在此的陆昭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疼痛也顾不得那些好奇凑近的幼鸟爪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鸟巢边缘疯狂翻滚。

粗糙冰冷的苔藓和巨大的鸟羽纤维摩擦着他的身体每一次翻滚都牵扯着伤处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

近了！ 更近了！ 鸟巢边缘那由巨大冰晶和苔藓构成的壁垒近在咫尺！ 下方是翻涌的云雾深不见底的虚空！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边缘深吸一口刺骨的寒气准备纵身跃下—— 目光向下扫去的一刹那心脏骤然冻结！ 无底深渊！ 翻滚的云雾之下只有一片令人头晕目眩、吞噬一切的幽暗！ 那高度绝非人力所能企及跳下去只有一个结局：粉身碎骨！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瞬间僵硬本能地死死缩回巢壁内侧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衫。

刚才那一瞥带来的失重感让他双腿发软。

不能犹豫！ 巨鸟随时可能回来！ 陆昭狠狠咬了下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醒。

他强迫自己再次探身向下看这一次他努力分辨着云雾缝隙中隐约可见的、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冰蓝色大地。

恐惧依旧但绝望的处境压倒了坠落的恐惧。

拼了！ 他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外一跃！ 身体瞬间失重刺骨的寒风呼啸着灌入口鼻死亡的冰冷触感包裹了全身—— 就在这一刹那！ 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影如同凭空撕裂了空间精准无比地出现在他下坠的路径上！ 是它！ 那头黑色的巨鸟！ 它竟如此之快地折返了！ 陆昭甚至来不及惊呼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钳住了他——并非利爪而是巨鸟那坚硬的喙！ 他被轻描淡写地叼了起来如同拾起一粒不小心掉落的谷子。

巨大的鸟喙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巨鸟发出一声低沉、似乎带着一丝嘲弄意味的鸣叫头颅一甩—— “砰！” 陆昭像一颗被随意丢弃的石子重重地砸回鸟巢中央厚厚的苔藓垫上。

这一次的撞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痛瞬间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眼前阵阵发黑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巨鸟稳稳地落在鸟巢边缘如同冰冷的山岩。

它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动那双深邃、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眸如同俯瞰蝼蚁般漠然地注视着巢中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瘫软如泥的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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