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当铺第234章 瓷娃娃
我坐在窗台上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了。
这座城市的雾从来不会散尤其是深夜。
灰蒙蒙的像一层洗不掉的旧纱布裹着高楼、街道、还有那些匆匆而过的行人。
他们低着头走路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什么。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该害怕的从来不是看得见的东西。
我是瓷娃娃。
不是比喻不是修辞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瓷娃娃——通体白釉青丝描画眼珠是玻璃做的转动时会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我的裙裳是绣着暗纹的红缎袖口缀着金线领口一圈黑绒像是凝固的血。
我不会动至少在别人眼里不会。
但每当午夜钟声响起我的唇就会轻轻颤动一下。
像现在这样。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潮湿的铁锈味。
楼下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一盏路灯忽明忽暗照出一段斑驳的影子。
那影子……不是我的。
我曾属于一个小女孩。
她叫阿沅七岁那年被母亲带到古董店一眼就看见了我。
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太太脸上皱纹纵横像被刀刻过。
她盯着阿沅看了很久才说:“这娃娃只卖有缘人。
” 阿沅高兴地抱着我回家。
起初的日子很温暖。
她给我梳头换衣夜里抱着我入睡。
她说我眼睛会动说我在看她。
大人笑她太敏感说不过是反光。
可我知道我在看。
我一直都在看。
直到那个雨夜。
她发烧到四十度整夜说胡话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娃娃笑了……娃娃笑了……”第二天清晨她死了。
死因不明医生说是急性心衰。
我被装进箱子送回古董店。
老太太打开箱子时嘴角微微扬起像是早知道我会回来。
“你又选中了下一个。
”她说声音沙哑如磨砂纸“这一次别再贪心了。
” 我不说话。
我不能说。
但我知道我不是贪心。
我只是……需要温度。
每一个抱过我的孩子都会死。
不是我杀的是我身上的东西在吸。
那是一种古老的咒刻在我釉质之下藏在胎骨之中。
我是容器也是祭品。
每过几年就必须有一个孩子用命来续命否则我就会碎裂而那东西——就会彻底醒来。
可我不恨。
我甚至感激那些孩子。
她们给了我短暂的温暖让我在这冰冷的世间还能感受到一点点“活着”的错觉。
如今我又坐在新的窗台上。
新家的主人是个年轻女人独居三十出头总穿黑裙子。
她把我放在朝南的窗边说喜欢我安静的样子。
她不知道我每晚都在等——等她睡着等钟声敲响十二下。
然后我的唇会动。
今天也一样。
“咔哒。
”眼珠转向镜面映出的却不是我。
镜中的“我”穿着破旧的白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
她冲我笑我也想笑但我笑不出来。
我只能看着她从镜中伸出手指尖漆黑如炭轻轻抚过我的脸颊。
“快了。
”她说“下一个快来了。
” 我闭上眼。
记忆翻涌。
上一个孩子是在三个月前。
女人带她回来说是侄女暂住几天。
小女孩很活泼一进门就扑向我把我抱起来转圈。
“姐姐好漂亮!”她喊。
我听见体内的声音开始震动。
那是一种低频的嗡鸣源自我瓷胎深处像是某种沉睡的兽在苏醒。
我拼命压制可没用。
越是抗拒它越兴奋。
那天夜里小女孩发起了高烧。
她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嘴里喃喃:“姐姐……你的眼睛……在动……”她伸手想抓我却被女人拉开。
“别玩娃娃了快睡。
”女人说把我放回窗台。
第二天小女孩走了再没回来。
我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难过。
我知道她没死至少暂时没死。
因为……我还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的气息残留在我的釉面上像一层薄雾。
说明契约未完成仪式中断了。
女人最近常看着我发呆。
昨晚她站在我面前忽然蹲下手指轻轻划过我的嘴唇。
“你是不是……想说话?”她问。
我没有回答。
但她似乎并不需要答案。
她低声说:“我小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娃娃。
后来它不见了再也没找到。
”她顿了顿“但我记得它的眼睛会跟着我走。
” 我心头一震。
原来……她也是“见过”的人。
这类人很少天生灵觉强能感知非人之物的存在。
她们往往童年就接触过类似我这样的“东西”然后被家人强行切断联系长大后以为只是幻觉。
可记忆不会骗人。
她开始频繁地靠近我。
白天拍照晚上凝视。
甚至有一次我听见她在厨房自言自语:“如果它真是那个……是不是就能告诉我妈妈的事了?” 妈妈? 我猛地想起老太太曾说过的一句话:“每个娃娃都连着一条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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