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当铺第193章 旧照片
我是在母亲阁楼那个尘封已久的樟木箱里找到它的。
那本相册被裹在一条褪了色的蓝印花布巾中像是被刻意藏匿多年。
翻开时纸页发出枯叶般的脆响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灰。
阳光从斜斜的天窗漏进来落在相册泛黄的边角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那张照片夹在1937年的一页纸面已微微卷曲边缘有虫蛀的痕迹。
照片上祖母站在一座青砖老宅前门楣高耸檐角如钩门环是铜制的兽首眼窝深陷仿佛正盯着镜头。
她穿着素色旗袍发髻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神情肃穆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而她怀中抱着一个瓷偶。
那瓷偶穿着红衣衣襟上绣着暗金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
它的脸是白瓷烧制的五官精致得近乎诡异——眉心一点朱砂嘴唇微启仿佛下一秒就要低语。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黑得没有一丝光却像是能穿透照片直直地望进我的眼底。
我手指一颤照片几乎滑落。
可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背面有字。
墨迹已淡却仍可辨认: “守典人传女不传男。
” 七个字笔锋凌厉像是用尽全力刻下的誓言。
我心头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那行字仿佛能触到写字之人指尖的颤抖。
守典人? 我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个词。
我们家世代住在江南小城祖上是书香门第父亲早逝母亲独力将我养大。
祖母在我出生前便已离世只留下几句模糊的传说:她性情孤僻常在夜里焚香祷告说“家宅有灵不可轻慢”。
小时候我曾问母亲祖母是否信佛母亲只是摇头说:“她守的不是佛是别的东西。
” 别的东西? 我盯着照片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的一句话。
那时我尚在襁褓母亲说祖母在弥留之际紧紧攥着她的手声音微弱却清晰:“它仍在等主人……等血脉归来。
” 当时母亲以为那是病中的呓语可如今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我的记忆深处。
它……是谁? 我猛地抬头目光落在瓷偶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上。
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仿佛有谁在背后轻声呼吸。
阁楼里静得可怕连尘埃都凝固在光柱中。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只看见堆叠的旧物与斑驳的墙影。
可就在这死寂中我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瓷片轻碰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低头再看照片——那瓷偶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 不可能。
一定是光线的错觉。
我用力眨眼再看那笑容又消失了。
可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像有鼓槌在胸腔里敲打。
我翻出手机拍下照片放大背面的字迹。
在高倍镜头下我发现“传女不传男”四个字的“女”字下方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后来补写的。
而在“守典人”三字旁还有一行几乎被磨去的小字: “红衣守魂百年归位。
” 我浑身一僵。
红衣……守魂?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梦。
那时我约莫七八岁梦见自己站在一座老宅门前天色灰暗风里带着潮湿的土腥味。
我推开门厅堂中央摆着一张红木供桌桌上供着一个红衣瓷偶正对着我。
它不动可我却感觉它在笑。
我吓得想逃却发现双脚像生了根。
瓷偶缓缓转头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 “我等你。
” 我惊醒时冷汗浸透睡衣。
母亲闻声赶来见我脸色惨白只轻轻抚着我的背说:“别怕那是祖母的梦不是你的。
” 不是我的?那是什么意思? 我猛然意识到从记事起母亲从未让我进过老宅。
每逢清明她独自前往祭拜从不带我。
我问起祖宅她总是避而不谈只说:“那地方阴气重孩子去了不好。
” 可现在这张照片却将一切串联起来。
祖母是“守典人”而“典”是什么?是这瓷偶?是老宅?还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契约? “传女不传男”——难道这职责本该由我继承? 我翻出家族族谱藏在箱底的黄纸早已脆黄可名字却清晰可辨:祖母名讳“沈婉清”其母“沈氏”再往上皆为女性。
男性旁支皆无记载仿佛被刻意抹去。
而在沈婉清名下只有一女即我母亲。
而我是唯一孙女。
血脉……真的在等我? 夜深了。
我将照片放在床头却无论如何无法入睡。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照片上。
我忽然发现瓷偶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竟不像人形倒像……一个跪拜的姿势。
我猛地坐起心跳如鼓。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署名只有四个字: “它醒了。
” 我浑身发冷立刻回拨却提示号码不存在。
我颤抖着打开相册再次查看那张照片——这一次我注意到祖母的脚下有一道极淡的影子像是从老宅门缝里渗出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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