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当铺第225章 罪念
我整夜未眠。
窗外的风像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拍打着窗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有人在门外徘徊不肯离去。
屋内的油灯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盘旋在空中像极了那年母亲焚香时升起的灰雾。
我蜷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名字:林晚。
那是我的名字。
可它不该在那里。
符纸不该写着我的名字。
我明明记得母亲生前画过的所有符都是为了驱邪、镇魂、封印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可这张符却像是一道召唤一道反向的咒语把某种沉睡多年的东西从地底深处唤醒。
我颤抖着伸手指尖刚触到符纸边缘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爬行。
我猛地缩回手心跳如鼓。
可就在这时我听见了——那声音极轻像是从墙缝里渗出来的又像是从我自己的颅骨内部响起的——一声低低的、带着笑意的“妈妈”。
我浑身一僵。
那不是我的声音。
也不是人类该有的声音。
我跌跌撞撞地翻出母亲留下的那本日记封皮早已斑驳边角卷曲像是被水浸过又晾干。
我颤抖着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它要的不是血是替身。
” 那行字像一把刀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想起小时候的事。
每逢七月半母亲都会在院子里烧纸钱但从不让我靠近。
她说有些东西看见了就再也甩不掉。
有一次我偷偷躲在门后偷看只见她将一个布娃娃放在火盆中央娃娃穿着红衣脸上画着诡异的笑容。
火光中娃娃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我吓得尖叫母亲立刻冲进来狠狠掴了我一巴掌那是她第一次打我。
她把我关在柴房一整夜说:“你看见它了它就会记住你。
” 那时我不懂。
现在我懂了。
替身不是献祭而是替换。
它要的不是一个孩子的血而是一个孩子的命——一个活生生的灵魂去代替它承受那无尽的诅咒与囚禁。
而符纸上写着我的名字意味着我早已被选中成为那个“替身”。
可为什么是我? 我继续翻动日记纸页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翻到中间一页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页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小女孩穿着红裙站在老宅门前笑得天真无邪。
可那张脸……那张脸分明就是我。
可我不记得拍过这张照片。
更可怕的是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林晚生于癸亥年七月初七卒于七月初八。
” 我出生那天就死了? 我猛地捂住嘴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透了衣衫。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仿佛它会突然跳起来咬我一口。
癸亥年……那是三十年前。
而我今年正好三十岁。
难道……我不是人? 还是说我根本就是那个“替身”本身?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活着的? 我跌坐在地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母亲从不让我照镜子;每逢我生病她便在床头挂一道符;我从小到大从未留下过影子照片;我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可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还有那个娃娃。
那个总在梦里出现的红衣娃娃。
它总坐在我的床头轻轻叫我“晚晚”声音甜得发腻。
我问它是谁它就说:“我是你啊你忘了我了吗?” 原来……它才是真正的林晚。
而我是它找来的替身借着她的名字、她的躯壳活在这世上。
可如今期限到了。
它要回来了。
我抓起那张符纸冲到院中颤抖着点燃火折子。
火苗窜起的瞬间符纸上的名字突然扭曲像活过来一般在火焰中扭动、挣扎仿佛有生命在哀嚎。
我死死盯着火焰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我不该存在的……对不对?”我喃喃自语“我本该在那天就死的。
是你……是你替我活了下来现在轮到我了……” 火焰越烧越旺符纸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可就在我转身欲走的刹那我听见了—— 笑声。
清脆的、孩童的笑声从火堆中传来。
我猛地回头火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灰烬旁穿着红裙头发扎着两个小辫背对着我。
她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惨白的皮。
可她还在笑。
“晚晚”她轻声说“你终于回来了。
” 我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寒风卷起灰烬像无数只手抚过我的脸。
我忽然明白母亲为何要画那道符——她不是在保护我而是在囚禁它。
她用我的名字作为封印将那个真正的林晚困在符中让我这个“假货”得以苟活。
可如今符毁了。
封印破了。
它回来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
我的手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色的纹路像是符咒的痕迹。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它正在吞噬我将我一点点抹去就像我从未存在过。
我挣扎着爬向屋内想再看一眼母亲的日记。
可当我翻开最后一页时却发现原本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 “替身终将归位罪念永不消散。
” 字迹竟是我的。
我笑了。
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原来从写下这行字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它早已潜入我的意识操控我的手写下这注定的结局。
我所做的一切逃、烧符、挣扎都不过是它安排好的仪式。
我是它的桥它的路它的门。
而现在门开了。
我缓缓闭上眼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意识如烟般飘散。
最后一刻我听见那个红衣娃娃站在我耳边轻轻说:“谢谢你替我活了这么多年。
”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
第二天清晨邻居发现我家门敞开着屋内空无一人。
桌上放着一本破旧的日记火盆里残留着烧尽的符纸灰烬。
没人知道我去了哪里。
只有巷口的小孩说那天早上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牵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哼着童谣慢慢走进了老宅的深院。
而那首童谣正是母亲生前常唱的那首: “七月七鬼嫁衣 借人皮换命归。
谁若回头望一眼 魂落黄泉不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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