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鼻祖涪翁传第93章 针锋相对黄钟震旧都
残月悬在长安城头像块被敲碎的玉。
涪翁将最后一块盐砖码进货车时程高递来顶旧斗笠竹篾边缘还沾着灶灰。
师父这是镇东老陶家的他说盐商走子午谷都戴这个。
少年指尖擦过斗笠内侧的暗纹——那是用艾草汁画的小鱼和涪水镇渔翁的标记如出一辙。
涪翁接过斗笠的温度还带着人间烟火气。
他转身看向王二狗那小子正蹲在车底检查轮轴刀柄上的腐血早被擦得锃亮见他望来咧嘴一笑:师父放心车轴抹了松脂走夜路不响。
赵子衡牵着三匹青骒马过来马鬃上系着红布是盐商惯用的彩头。
他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只把缰绳往涪翁手里一塞——这是他跟了半月才学会的无声表忠。
出发。
涪翁翻身上马赤阳针在袖中微微发烫。
商队摸黑走了两个时辰长安城的断墙终于在雾里显了形。
涪翁抬手马队在野槐树下停住。
他解下腰间的青铜印指腹摩挲着印面模糊的残篇突然反手抓住程高的手腕另一只手已夹着银针:肩井穴。
程高没躲只觉一阵微麻从肩头窜到后颈。
银针入肉时带着暖意像冬日晒过的石头。
这是气息遮蔽针。
涪翁依次为赵子衡、王二狗施针当年天禄阁大火后我抱着《汤液经》残卷躲在冰窖里就是靠这针让追兵的猎犬闻不到人气。
王二狗摸了摸肩头的针尾:师父我咋觉得心跳变慢了? 气血归于平稳内息不浮于体表。
涪翁收针入囊太乙教那些练气的最会抓活人的气儿。
你们现在......他扫过三人像三截枯木两捧黄土。
程高突然按住腰间的针囊。
远处传来梆子声天干物燥——的吆喝被风撕成碎片。
涪翁一抖缰绳马蹄踏碎满地槐叶。
天禄阁遗址比涪翁记忆中更荒凉。
断碑倒在野蒿丛里碑身二字被火烧得焦黑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碑底一道细痕——那是他二十岁那年校完《黄帝内经》后用刻刀偷偷划的柱国校讫四个字如今只剩半道凹痕。
当年我站在阁顶看着火舌舔到第三层书库。
涪翁声音发哑有个小书童抱着《扁鹊脉书》往外跑被房梁砸中......他突然住口因为程高正蹲在他身侧把一块烧得卷曲的竹简碎片轻轻放进布包。
师父。
程高抬头眼里映着星子您写《针经》时我在旁边抄方;您补《诊脉法》时我磨墨。
等咱们把长安的医典都找回来——他指腹蹭过布包这些灰烬都会变成新书页的。
王二狗不知何时捡了块未烧尽的木牍正对着月光辨认:这好像是《热论》里的......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 放下。
涪翁突然拔高声音。
三个徒弟都愣住他却伸手轻轻覆住王二狗的手背语气软下来:别碰碰碎了就真没了。
梆子声再次传来这次更近了。
子衡、二狗去东边破庙和西墙根各转一圈。
涪翁拍了拍裤脚的土有动静就学夜枭叫三声短一声长。
两人应了王二狗把木牍小心放回原处跟着赵子衡猫腰钻进野蒿丛。
程高摸出怀里的短刀刀鞘上还缠着他今早特意编的艾草绳——防尸臭的。
涪翁瞥了眼没说话只往他手里塞了枚银针:迷魂针膝眼穴。
废弃府邸的木门一声开了条缝。
腐木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程高的鼻尖动了动——是血锈不是新血是陈在砖缝里的老血。
他正要举步涪翁突然拽住他后领。
脚步声。
两个人穿皮靴步幅两尺三。
涪翁贴着他耳朵说左边那个腿有点瘸落地时左靴跟先响。
程高的背绷成弓弦。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两道影子贴在院墙上越来越近。
数到三。
涪翁的银针已经夹在指缝间。
程高看见左边影子的靴跟闪了闪——果然是瘸的。
两道银光破空。
左边的巡逻兵刚要喊什么人膝盖一软栽倒在地;右边的伸手去摸腰刀还没碰到刀柄也跪了。
涪翁蹲下身扯下两人的面巾。
程高凑近一看盔甲胸牌上铸着团火焰纹——太乙教的标记。
他们守的该是藏书的地方。
涪翁用银针挑起胸牌 两人绕过倒地的巡逻兵穿过荒草萋萋的后院来到一堵断墙前。
墙后传来铁链摩擦的声响咔啦——咔啦—— 程高踮脚望过去月光下一道胳膊粗的铁链正缠在两尊石狮子的脖子上锁头闪着幽蓝的光。
涪翁眯起眼赤阳针从袖中滑出在指尖转出半道红光。
铁链?他低笑一声那就用针来断。
墙那边铁链的声响突然停了。
铁链的声骤然掐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了尾音。
涪翁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自然停止是机关触发前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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